小俺是俺啊

存文,随意。

「GodXCopter」神的秘密

*OOC

*赠菜头 @去了皮的菜头 

*BGM:吴雨霏【吴哥窟】

 

00/

 

如果有一天你的秘密可以说出来,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

 

 

01/

 

街边房屋的外墙像是被重新粉刷过,两侧是有些浮夸的五彩斑斓。而存在了百年的哥特式纪念塔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屹立在街道的中间,它的形状呈方形锥顶,中端坐着纪念塔主人Scott的雕像,仿佛浑然天成。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两种毫无交集甚至可以说是充满矛盾的风格能够在这座古城里完美融合,成为这里独一无二的风景。

 

这是God整个旅行计划中的最后一座城市。这是他到达爱丁堡的第七天。

 

夕阳落下,湛蓝的天空渐露红光,金属制的建筑物似要刺破天际,远远望去更显出几分高不可攀的孤寂。

 

God的目光落在塔尖,凝视了很久,手中的笔却停滞在半空中,迟迟未能落下。

 

偶有路人在他身边停下脚步,也不过看上两眼便继续前行。小孩子三三两两匆匆跑去,欢声笑语盖过了远处教堂传来的钟响。

 

不知道为什么,God盯着只草草勾勒了几笔的画板,有些无力。

 

看来今天又画不了了。

 

忽然,一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God的面前,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少年举着相机,抬手转换了好几个角度,满心只有眼前的风景,完全没有注意到God的存在。

 

这里算是观赏,拍摄纪念塔全景的最佳位置。总是有这样的人,突然出现在God的面前,然后在拍下几张满意的照片之后又毫无自觉地走掉,好像只是单纯为了留下他们来过这里的证据。

 

God已经习惯了,他放下画笔默默等着少年拍完。

 

可这少年在拍完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像是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回过头来正好与God四目相对。

 

God面无表情,他的眼神正在放空,就看着少年举着相机不好意思地微微欠身,像是在说对不起,然后自顾自地退到了旁边。

 

这反应还挺有趣的。

 

God想。

 

他抿嘴一笑,低头准备收拾画板。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

 

不好意思先生。

 

嗯?God下意识抬头,是刚才那位少年。

 

少年微皱眉头,递给他一张纸条。

 

不好意思先生,请问一下你知道这个地方么?

 

God回过神来,接过纸条一看,发现上面所写的地址竟然就是他住的那间旅馆,不禁再次把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脸上。

 

他的眉眼有些利,两颊的酒窝深陷,不笑都十分明显,像炙热沙漠中遗落的一块绿洲。

 

P’Oh之前曾跟他提起,过两天会有新朋友来。当时God没在意,却不想这位新朋友原来是一个小朋友。

 

God说,这个地方我知道,我带你去。

 

少年一听,眉头瞬间舒展开了,复又摆摆手说,你给我指一下就可以了,我能找到的。

 

God起身装好画笔,背上画板,偏过头来笑说,没事,反正我也顺路。

 

是真的顺路。

 

少年这才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God住的旅馆离这里不远,只隔了两条街道,一路能看到花店,咖啡厅和二手书店,平日里还挺热闹,虽然身边路过的大多是匆匆的旅客。

 

来了这几天,God已经对这条路十分熟悉了。

 

God本来想说帮少年拿箱子,可他摆摆手说不用,看样子还是不太信,带着警惕。God也没强求,走在前面带路,只是放慢了脚步,比平时走得更慢了些。

 

少年拉着箱子跟在后面,隔着两个人的距离。他时不时抬头看看God,眼神中透着些拘谨,又在God有所动作时迅速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God不经意地回头,看见他小小的一只,像极了驮着壳的蜗牛,十分有趣,还带着些。。。可爱?

 

旅馆是一个有些老旧的三层建筑,被夹在漆满彩色墙壁的中间。整条街望过去,它像一个垂暮的老人被新鲜血液所环绕,自己也好似变得年轻了不少。

 

当他们到达旅馆时,Oh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埋头翻着手机,表情略显焦急。

 

见God回来,Oh赶紧起身准备说些什么,却又在看到God身后的少年后,瞬间喜出望外。

 

Copter!

 

少年听到有人叫他,眼睛都瞪大,放下行李箱快步地跑了过去。

 

P’Oh!

 

Oh握着手机给了Copter一个大大的熊抱,又看着Copter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可算是到了,刚Kimmon打电话说联系不上你,我都快担心死了,早知道我就去机场接你了。

 

Copter撇撇嘴满怀歉意,不好意思啊P,我手机没电了,幸好我有把地址抄在本子上,啊!对了!

 

Copter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到God身边说,是他带我来的。

 

God?

 

Copter一脸懵。他看看Oh,又指了指God,P’Oh你们认识啊?

 

Oh笑着走过来,拍了拍God的肩膀说,谢谢啦God。

 

God扯开嘴角,跟我客气啊P,正好遇到顺路而已。你之前跟我说要来一个新朋友,没想到是这么个小朋友啊。

 

语气中莫名带着些宠溺,God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了Copter的身上。

 

而这一切似乎发展得太快,后者一下子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Oh转头给两人做起了介绍。

 

Copter,这是God。God,这是Copter。

 

Copter看着God眨巴眼,你好P’God,今天谢谢你了。

 

God微微低头,没事,举手之劳。

 

Oh拉过Copter的行李箱说,好了,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这几天我有点事,God,我就把Copter全权交给你了。

 

说着把行李箱递给了God。

 

Copter觉得不好意思,伸手去抢,不用麻烦了P’Oh,我自己可以的。

 

Oh赶紧拦着他,你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旅游也要有个向导吧,你要有点啥事我怕Kimmon会杀了我。

 

提到Kimmon,Copter瞬间红了脸。

 

P!

 

Oh轻笑两声,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God,这是钥匙,你等下带Copter上去,他的房间就在你隔壁。

 

God接过钥匙,好的。

 

对了。Oh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Copter你等下记得给Kimmon回个电话,他快急死了。

 

知道了P。Copter笑得灿烂。

 

God走在前面有些疑惑,这个Kimmon是谁?

 

他们的房间在三楼,一层就四间房,Copter的房间在最里头。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

 

开了房门,God把行李箱和钥匙递给了Copter。

 

谢谢了P’God。

 

不用客气,你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找我,就在隔壁。

 

Copter看了一眼隔壁,酒窝都变好甜说,好。

 

回身时,God注意到Copter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他好像知道Kimmon是谁了。

 

 

02/

 

God从画廊回来时天已经不再是透亮。他路过那天和Copter相遇的地方,远远看到一个身影,像极了Copter。他停下脚步又凑近了一点发现,还真是。

 

经过几天的相处,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虽然平时God的话不多,Copter也不喜欢麻烦他,但好在两人都热衷于“艺术”,总有话题聊,偶尔还约着一起看电影,一来二去便也熟悉起来,没有了才见面时的拘谨。

 

下午,God本来想说带Copter出来转一转,虽然自己到这里不过一个多星期,也还是个半吊子,但当地的景点观赏地他都去过了,已然熟悉,简单地当个向导完全没有问题。

 

结果被Copter委婉地拒绝了。

 

P’God你去忙你自己的吧,我就在这附近转转,带着手机,不会走丢的。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God也就没有坚持。犹豫了一阵,在确定Copter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输入进手机无误之后,God这才放心一个人去了画廊。

 

回来时God还有些赶,怕耽误Copter吃饭,却不想在这里看到他驻足。

 

God走了过去,走到Copter旁边,看他微微仰头,注视着远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是纪念塔的塔尖。

 

God故意把脚步放得很轻,以至于走到旁边Copter都未发现。

 

他轻唤一声,Copter。

 

Copter闻身下意识地转头,看到他有些意外,P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去画廊了么?

 

God抿抿嘴,就刚从画廊回来看到你在这儿,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它。

 

Copter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纪念塔,真的太美了。

 

此刻的天空,金光中晕开一抹红,映衬着金属制的纪念塔,在这行色匆匆的街头,竟觉似油画一般。

 

God下意识地偏过头来看Copter,看见他眼中有光,嘴角有笑,两颊的酒窝好似贝加尔湖,给人宁静安详,好像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出于真心,都能让人信。

 

有人曾说爱丁堡,是雅典的绝唱,是苏格兰的遗珠。God 计划了好久终于来到这里,新城旧堡在身边,达尔文的心跳在脚下,而如今,丘比特的笑容在眼前。

 

确实很美啊。

 

God想。

 

我之前看过一部电影,里面就有这座纪念塔,也是在这样的夕阳下,我当时觉得好美,还以为是特效,没想到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美景。

 

Copter的声音里充满着向往,充满着美梦成真的希望,好像眼前这座纪念塔便是他的天堂。

 

若说眼前的纪念塔是一幅画,那么此刻的Copter就像是融进了这幅画里。

 

景如画,人入画,都是赏心悦目。

 

那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God见他看得如此认真,想如果再靠近一点点,真入画中,会不会更好。

 

Copter却摇了摇头,P,说出来你不要笑我。

 

God也没在意,什么?

 

我怕高。Copter转过身来对着God撇撇嘴,好像一下子赏景的气氛全没了。

 

God本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不禁笑到嘴角微翘。

 

Copter见他笑,也不生气,微微屈过腿仰着头看God,P,你上面的空气还好么?

 

God故意踮起脚低头看他,把他整个人都收进眼底,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已经习惯了,其实还挺清新的。

 

 

那天回到旅馆,God在网上查了好久,终于找到了Copter说的那部电影。

 

电影讲了好几个故事,Scott纪念塔出现在其中一个故事里。

 

故事中,男主角坐在纪念塔围栏边上抽掉了他人生中最后一根烟,在心里与爱人告别。在烟雾缭绕中,他看着夕阳在他眼前缓缓落下,好像在看自己的生命走向终结。他面色平静,像一面不再流动的湖水,嘴里吐出的烟圈模糊了他的眼睛,看不清是不是真的有泪。

 

故事的最后,男主角吞枪自杀。爱人赶到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电影放完,God坐在沙发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好像那颗子弹也打进了他的喉咙里。他想起了Copter说的话,这部电影里的纪念塔真的美极了,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相信世间竟有如此景色。可是这个故事却给美染上了一层悲,美是凄美的美。

 

God没有告诉Copter,其实他也是为了这座纪念塔而来。

 

是在一本画册里,God看到了这座纪念塔,一眼惊艳,惊艳于它整体哥特式金属的造型,惊艳于它文字介绍里满满的历史。

 

于是,这里便被他收入进了旅行计划里,成为了他整个旅行中的最后一站。

 

God来到爱丁堡,从第一天开始便找到最佳位置,拿起画笔盯着这座纪念塔,却在随后的整整一周都未能画出全貌。

 

他看着缥缈于雾霭空中的塔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现在他明白了,是爱。

 

 

03/

 

God穿好衣服等在Copter的房间门口。今天他要带Copter去附近的酒吧玩玩。

 

不过这也等太久了吧。

 

God又敲了敲门,Copter。

 

来了来了。

 

房间里传来啪塔啪塔的脚步声,Copter打开门,声音有些急,P,让你久等了,我这个衣服。。。

 

God上下览过他的一身,黑色外套内搭白色深V,下面是黑色紧身牛仔裤,看上去简单随意还带这点。。。性感?

 

之前Copter穿的都是自带减龄效果的“学生装”,蓝白衬衣,牛仔外套,搭上他甜度十足的酒窝和淡褐色刘海,虽然已经大学了,看上去却还是像一个十多岁的小男生。

 

这是God第一次见Copter穿这样风格的衣服,颈脖上的项链越过锁骨,还显露出几分禁欲的气息,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好看。

 

God毫不吝啬地说。

 

可Copter自己好像还不太满意,他低头扯了扯衣领,P,这个会不会太低啦,我还是。。。

 

说着便又要回屋继续换。

 

God及时地拉过他,很好看,就这样。

 

可是。。。

 

Copter眉头微皱,低头看着裸露的皮肤,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God干脆上前一步掰过他的肩膀,给整了整外套,又理了理领口。手不自觉地触碰到肌肤时,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让Copter一个激灵,像极了看见黄瓜的猫咪,却只是低着头不能发作。

 

Copter偷偷抬眼看God,淡淡的桃红色悄悄爬上了他的耳根。

 

最后God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就这样很好看,走吧。

 

Copter这才点了点头说,好。

 

 

天刚黑,酒吧门口便排满了人。

 

轮到Copter的时候,门口的保安拿着证件对着他的脸确认了好久。

 

Are you adult? 

 

Yes!

 

Are you sure?

 

Of course!

 

Copter翻了个白眼,语气中透着深深地无奈,倒是逗乐了站在身后看完全程的God。

 

以至于进到酒吧之后Copter撇着嘴又问了一句,P,我真的很像小孩子么?

 

God不想骗他,点了点头没说话,心里却笑开了花。

 

他怎么可以可爱到如此地步。

 

进到酒吧里,仿佛跨过任意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耳边是激烈颤动的音乐,眼前是肆意挥霍的青春。灯红酒绿,人们三三两两,在变幻的霓虹灯下自由舞动。

 

God一走进酒吧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高挑的身材,俊朗的外形,即便是帅哥成堆的国外,他亦是一道不容忽视的风景。

 

Copter当然也注意到了周围这如针般的目光,他笑眯眯地看着God,盯得后者背脊发凉。

 

怎么了?

 

欧巴,你好帅。

 

Copter满眼天真,这话即便是假你都愿意信。

 

God看着他,故意露出严肃的表情,连你也笑话我?

 

Copter扬起下巴,又朝God凑近了些,眼睛对着脸扫视了一圈,一本正经地说,没有哦,是真的很帅啊,我说真的。

 

一瞬间,耳边的音乐好像停止了,连空气都安静了下来。他们与世界之间仿佛出现了一个结界,其他人被无情地屏蔽在了外面。

 

咳咳。

 

God不自然地捂过嘴咳嗽了两声,结界被打破。

 

Copter好像也察觉到了哪里不对,不自然地别过头。

 

God伸手戳戳Copter的腰腹说,我相信你。

 

Copter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God在后面又加了一句,我很帅。

 

God说得满眼认真,却没帅过三秒,瞬间破功,逗得Copter直笑。

 

目的达到。

 

麻烦,两杯玛格丽特。

 

God正招呼调酒师,Copter偏过头来,玛格丽特?

 

没喝过?

 

Copter乖乖地点点头。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没过一会儿调酒师端来两杯蓝色液体,杯沿还挂着一片鲜艳的柠檬。

 

您的玛格丽特,慢用。

 

God递过一杯给Copter,后者端起酒杯,小心翼翼地抿过一口。

 

酸酸甜甜的。

 

这就对了。这个玛格丽特呢就是一位调酒师为了纪念他逝去的恋人而特意调制的,里面的盐霜意喻着他的眼泪。

 

眼泪?Copter又酌了一小口,咸咸的,是泪水的味道。

 

Copter放下酒杯,所以P你有爱的人么?

 

不是喜欢是爱。

 

似是没有想到Copter会这么问他,God表情一怔,眼神掠过Copter又迅速移到一边,摇摇头。

 

他喝下一口酒,那你呢,你有么?

 

God下意识地看向Copter左手无名指,那枚戒指在幽暗中发着光,现在显得格外刺眼。

 

不知道为什么,Copter竟没有回答,反倒在注意到God的眼神后,不动声色地把左手缩回了袖子里,像是在隐藏什么秘密。

 

气氛一时沉重。

 

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个外国人。他端着酒,直接越过God来到了Copter的身边。

 

May I ask you to have a drink?

 

还没等Copter回答,God立马靠过去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Copter本来也不算矮,无奈God实在太高,这样看上去像是小小一只整个被搂进了怀里。

 

Hey body look at this。

 

God把酒杯端在手里晃了晃。

 

眼看“名草有主”,那外国人耸耸肩,走掉了。

 

Copter这才怯生生地撇过眼,那人的脸在炫彩的灯光下被打磨得如此明亮,却是纯净的白色,像一把利刃,刚出鞘,杀过人却未见血。

 

那带着些许崇拜的眼神在God慌忙放下手后默默地收了回来,神并没有察觉,两人的距离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P。。。

 

嗯。。。我先去趟洗手间,你等我一下不要动。

 

哦,好。

 

God站起身,快步地远离人群,似逃离犯罪现场,在到达卫生间的瞬间终于深呼了一口气。

 

God抬头,镜子里的人两颊微红。他打开水龙头,胡乱地捧起水打在自己的脸上,像是要洗去什么痕迹。

 

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

 

对着镜子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再拍拍脸,God转身大步地往回走。

 

God的眼神刚对上焦,就看见Copter身边站着一个人,有些眼熟,竟是刚才那个搭讪未果的外国人。两人正在说话,却看到那外国佬上手搭过Copter的肩膀。

 

God眉头微皱,不管不顾地连撞了好几个人走到旁边,不由分说地把Copter拉到了身后。

 

He is mine。

 

God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外国人,仿佛一头领地被入侵的雄狮,瞬间张开了自己的牙齿。

 

利刃出鞘,刀刀致命。

 

Copter,我们走。

 

不容置疑,God拽过Copter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似是气场全开太过于强大,酒吧里的吃瓜群众自动地站到了旁边,给两人让出了一条道,一路畅通无阻。

 

Copter被God拉着,直到看不见酒吧门口闪耀的灯光,God仍大步流星。

 

Copter忍不住开口,P。。。

 

嗯?

 

听到Copter叫他,God这才停下脚步回头。

 

Copter星星眼,P,你刚才好帅沃。

 

嗯?突如其来的夸奖让God有些不好意思,躲过Copter的目光,他往后看去。

 

Copter顺着他的视线也回过头,P在看什么?

 

God凑到Copter旁边说,你不知道,一般这种外国佬都是成群结队的,还好咱们走得快。

 

所谓气场,不过强撑。

 

Copter一下被逗得笑弯了腰,高冷的人开起玩笑原来是这样。

 

在低头的瞬间,他看到自己的手,从出酒吧开始便一直被God拉着,没有放下。

 

欢笑后的相对无言,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God像触电般地迅速松开手,黑暗中也能看到他的脸红,反倒是Copter站在一旁偷偷抿嘴弯出月牙泉。

 

正当God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Copter把视线一转,P你快看那个!

 

夜色正浓,街道上的霓虹灯照亮了这座城市,映衬着五彩的外墙,硬是将这街道装扮得流光溢彩。

 

街头的小丑戴着红鼻子正在捏气球,小小的气球在他手里不过几秒便被轻易地捏成了各种形状,吸引了一堆路人围观。

 

Copter飞速跑过去,兴致勃勃地盯着小丑的手,根本没有注意到God,等他回身时才发现God不见了。

 

P。。。?

 

Copter垫着脚四处张望,手攥着衣袖握成了小拳。

 

Copter!

 

只见God举着两支冰淇淋,老远穿过一个个路人走到Copter面前。

 

呐,这个给你。

 

Copter眼前本是一亮,看到他小心翼翼举着冰淇淋生怕被碰到的样子,没忍住偷笑出声。

 

怎么了?

 

God歪过头来,一脸认真。

 

Copter咕咕脸,伸手接过冰淇淋没有说话。

 

白色的冰淇淋一圈一圈,Copter轻挑舌尖,舔下一口,冰冰凉凉,化在嘴里,甜在心上。

 

God看他表情十分满意,好吃么?

 

Copter点点头,纯真的眼神像极了在溪边饮水的斑比。

 

果然还是这个更适合他,God想。

 

回去的路上,Copter舔了一路的冰淇淋。而God那只,早就被他几口咬下消灭掉了。

 

冰淇淋就是要这么吃才好吃啊,Copter一本正经地回答。

 

对啊,好吃到满嘴都是。

 

God笑了笑,拿出纸巾递了过去。

 

哪有?

 

嘴上不承认,可手还是下意识地接了下来,胡乱地擦了擦嘴。

 

现在还有么?

 

Copter伸过脸,示意God帮他看看。后者认真盯过两秒露出笑脸,没有了。

 

Copter见他笑,有点摸不着头脑,P你笑什么啊?

 

冰淇淋太好吃了。

 

啊?

 

走了。

 

God在Copter看不到的前面上扬嘴角,他没有说,其实是因为你太可爱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回旅馆,却不想在大厅碰到了许久未见的Oh。

 

God下意识地板正了脸,Copter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立马不说话了,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了Oh。

 

P’Oh。

 

God走上前去自然地打过招呼。

 

God你总算回来了,怎么打你手机一直没人接?

 

哦。God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好几个Oh的未接来电。

 

他抬起头来,面色淡然,刚才在酒吧没注意,P找我有什么事么?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Oh正准备说,忽然注意到旁边的Copter,好像穿得跟平常有些不一样。

 

Copter也注意到了Oh看他的眼神充满着疑惑,立马扯开笑脸叫了一声,P’Oh,刚才我和P’God出去转了一下。

 

满眼的无害。

 

哦哦。Oh把目光又放回了God身上,那什么,God,你之前说的那个画展,我跟我朋友说了,他说他很感兴趣,我回头把他联系方式给你,到时候你回了泰国你们当面谈。

 

一听到God要开画展,Copter在旁边比他本人还激动,P,你那么厉害!到时候我一定要去看!

 

God微微一笑,谢谢了P。

 

小事。Oh笑着看过God,又瞄了一眼Copter,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好的P。

 

知道了P。

 

待Oh离开旅馆,两人像商量好的一样,都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Copter抬眼看God,复又迅速收回,不知把眼神放在何处。

 

倒是God,一身轻松毫不在意的样子。

 

走吧。

 

晚上,God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都未睡着,他的嘴里好像还残留着冰淇淋的味道,甜甜的。

 

 

04/

 

砰砰砰——

 

没等两秒,门被打开,Copter正握着手机,脸色是God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

 

他抬手示意God先等一下,自己则走到旁边继续讲电话。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还打电话来干什么?

 

对,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我没有生气。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虽然背过身看不见Copter的表情,但从对话的语气里God知道了,Copter在生气。

 

原来在气头上,男人和女人都一样,都爱说反话。

 

Copter匆忙挂断电话,直接把手机丢在了沙发上。由于太过用力,手机在沙发上反弹了一下,差点掉到地上。

 

你。。。没事吧?

 

温柔的询问声传到耳朵里,Copter这才意识到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他转过身,迅速把烦躁的心情扫到一边,换上一如往常的笑脸。

 

虽然只是一瞬,不过God看到了,太过勉强。

 

没事没事,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不是说去吃饭么,走吧走吧。

 

边说边推着God的后背出了门,剩下手机孤零零地待在沙发的边缘。

 

 

这家餐厅在当地十分有名,God特意提前了好几天定的位置,就是为了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

 

今天是God的生日。

 

可眼前的人好像对这些饭菜不怎么感兴趣。

 

Copter,Copter?

 

嗯?

 

连叫了两声,Copter这才呆呆地抬头,P你怎么了?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这些菜不合胃口么?

 

啊?Copter低头发现自己盘子里的东西一点没动,啊!连忙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却不想竟是他最吃不得的辣椒。口腔瞬间被辣味包裹,Copter的脸皱成一团,嘴里的东西被他一股脑地全吐了出来,手还不停地忽闪着嘴巴。

 

God坐在对面也是一惊,手忙脚乱地递上水,直接站了起来走到旁边不停地顺过他的背。

 

你慢点吃。

 

咳咳咳。。。

 

服务生见状赶紧上前递过冰水和纸巾。

 

谢谢。

 

服务生弯下腰小声询问,先生,现在上蛋糕么?

 

God不动声色地摆摆手,不用了。

 

一顿饭吃到最后两人都没了兴致,那一个精致的蛋糕躺在厨房的角落,还未见到主人便被无情地抛弃。

 

这原本是God期待了很久的日子,虽然他对蛋糕一点兴趣都没有。然而看着Copter心全不在此的脸色,生日也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回去的路上Copter说了好多次抱歉,他大概也能感受到God的期待,那种一百八十米自由落体的失落感他太懂了,虽然God笑着什么都没说。

 

一顿饭,两人满怀心事,但都未开口问对方。

 

当一个人有心事却未主动开口,你能做的只有沉默。

 

两人好像对这一信条都烂熟于心。

 

 

回到房间,God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夜晚清凉的风扫过侧脸,好像扫走了所有的阴郁与烦恼。

 

天边正挂着一轮圆月,皎洁,明亮。

 

他下意识地合上手掌,新的一年,希望身边人都健康顺遂,希望画展能够成功举办,希望。。。遇到有缘人。缓缓睁开眼,他看见月亮在黑夜里洒下一道光,似无垠大海中晃荡的小船发现巡洋灯塔,只一束便照在了他的心上。

 

God回身,面色平和,像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他从柜子里拿出薄毯,坐到沙发的一角,打开放映机,只留了沙发旁一盏暖黄色的灯,已足够照亮。

 

耳边响起跳针划过黑胶碟片传出的音乐,眼前出现一名穿着旗袍的女子。她身材曼妙,面色清冷,在幽暗隐蔽的深巷里,她的身影尤为引人注意。

 

砰砰砰——

 

敲门声骤然响起,在静谧的房间里犹如一道惊雷。

 

God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迅速踩着脱鞋跑去开门。

 

Copter?

 

Copter回到房间,入眼是躺在沙发上岌岌可危的手机。然而他并没有心思理会,转身趴到床上,用枕头压住自己的脑袋,滚动了好几圈脑子都没能理得顺。

 

不小心碰到左手上的戒指,有点咯,Copter的脑子更乱了,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不相上下,难分胜负。

 

他忽然蹭地一下坐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不吐不快。犹豫了三秒下床,他拿过外套敲开了隔壁的房门。

 

God表情带着些许疑惑,Copter?怎么了?

 

嗯。。。其实Copter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低着头,半天吐出一句,对不起。

 

这个God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他搭上Copter的肩膀,试图让他正视自己,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关你的事,不要自责了,好么?

 

Copter缓缓抬过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他不过是想见God,忽然很想。用什么理由,会有什么结果,他都未曾想过。

 

只是想见他。

 

这时,房间里传来声音,吸引了Copter的注意。

 

P,你在看电影?

 

嗯?嗯,对,你要一起么?

 

像是脱口而出,话音刚落God自己就后悔了。

 

却没想Copter一点没犹豫,欣然同意。

 

茶几上有些乱,God慌忙跑过来把东西扫到了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两杯冒着热气的巧克力奶。

 

在这之前他这里本来只有咖啡,直到有一天Copter说喝了咖啡睡不着觉,他便把咖啡全换成了巧克力奶。

 

Copter自然地坐到沙发的一角,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接过God递给他的薯片,薄毯被无情地丢到了旁边。

 

中国话?Copter注意到字幕下方还有一排中国字,虽然他不认识。

 

P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中国的电影了?

 

嗯?God拉好窗帘坐下来,这个导演我挺喜欢的。

 

是么?Copter盯着画面若有所思。

 

接下来便是长时间的沉默不语,唯一的声音来自于电影。

 

所以这个男的是喜欢这个太太的对吧?Copter偏过头来。

 

不知怎么的,也不是第一次一起看电影了,God今天却无比紧张,连反应都迟钝了不少。

 

他慢吞吞地开口,应该是吧。

 

可是这个太太已经嫁人了啊。

 

God下意识地转过头看Copter,又迅速把目光移到了眼前。

 

所以不能在一起啊。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却足以传到Copter的耳朵里。

 

手里的巧克力奶停滞在了半空中,又在下一秒回到了茶几上,再也没被拿起。

 

Copter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像只喝饱了奶的小猫。不知道是电影叙事太慢,还是因为巧克力奶,他的眼皮开始打架,不知觉地往下耷拉。

 

要是心里有了秘密,但又不想别人知道,你知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做?

 

他们会跑到山上找一棵树,在树上挖一个洞,然后把秘密全说进去,再用泥巴把洞封起来。那秘密就会永远留在树里,没有人能知道。

 

看到这一段,Copter迷蒙着眼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树洞么?

 

他的眼睛飘向旁边的God,后者没有搭话。

 

P你有秘密的话会说出来么?

 

我?God想了想,应该不会吧。

 

啊—Copter往沙发里缩了缩,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哈切。

 

所以P。。。你有秘密。

 

是肯定句。

 

God毫不避讳地点点头,对。

 

可以告诉我么?

 

可以告诉你就不叫秘密了。

 

也对哦。。。啊。。。又一个哈切。Copter的眼皮好像在大战中败下阵来。

 

那。。。等到可以说的那一天。。。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God转过头,看着Copter平和的睡颜,他扯了扯嘴角说,好。

 

他拿过一旁的薄被,轻轻地盖在Copter的身上,自己则坐在旁边,调低音量,看完了整部电影。

 

 

05/

 

太阳照常升起,叫醒Copter的是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的阳光。

 

他动动睫毛,金黄色的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拿手挡,像只乖顺的猫咪,用爪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映入眼帘的景象太过陌生,Copter一下瞪大了双眼,醒了。

 

这是哪儿?

 

他从床上坐起来,开始记忆倒带。昨天他来找God看电影,喝了巧克力奶,然后自己好像是睡着了。

 

不对啊,就算是睡着了也应该是在沙发上啊,难道是梦游?

 

Copter挠着头下床,整个脑子还没理顺,刚打开卧室门就听到God醒来的哈切声。

 

P’God?

 

God穿着白T,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

 

他回头看到Copter,露出浅笑,你醒啦。

 

Copter呆滞地点点头,P昨天我。。。

 

砰砰砰——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God。 

 

门外传来Oh的声音。

 

God不自觉地看向Copter,后者听到声音也愣住了,待反应过来立马垫着脚丫子一溜烟又缩回了卧室。

 

God把沙发上的被子胡乱地随手丢在了背后,抓了抓头发,开门时故作茫然。

 

P’Oh?

 

Oh假装不经意地扫视过房间一圈,那个你知道Copter去哪儿了么,我刚才敲他门没人应,电话也没人接。

 

Copter?可能出去买早餐了吧,我刚才隐约听到有开门声,怎么了P?

 

God语气平淡,回答也合情合理,Oh这才收回眼神来。

 

那等下Copter回来你跟他说一声,明天早上的飞机我开车来接他,让他把东西收拾一下,不要忘了。

 

明天早上的飞机?所以他是要走了?

 

God的脸色沉了下来,像泰坦尼克撞上了冰山,忽然之间他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God,God?!

 

嗯?

 

Oh拽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了,怎么一大早魂不守舍的?

 

啊?God茫然地回过神来,哦,没事啊P,等下Copter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好,那就行,我看你这也没休息好,就不打扰你了。

 

慢走啊P。

 

关上门,God回头捡起刚才被他丢到背后的被子,颓然地移动到沙发上。

 

为什么连要走这件事都不告诉他呢?

 

听到关门声,Copter悄悄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却见God像丢了魂似的坐在沙发上。

 

他轻声问,P,你怎么了?

 

God缓缓抬起头,盯着Copter的脸沉默了好久说,没什么,P’Oh找不见你,叫我告诉你明天他会来接你去机场,让你收拾好东西别漏掉了。

 

说完还扯开一个笑容,好像他并没有很难过。

 

听到这个,Copter这才意识到刚才God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

 

他一直没有说,就是害怕God会这样,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是别人告诉他的真相。

 

这样会不会更残忍?

 

Copter有些心虚,看向God的眼神都带着歉意,P,其实。。。

 

还没等Copter说完,God自顾自地站起来,像是强逼出自己露出笑容。

 

好了,快回去收拾东西吧,千万不要落下什么。

 

说着便进卧室拿来了Copter的外套,放在他手上推着他的后背像是要把他赶走。

 

P,其实。。。

 

Copter回头还想说些什么,他的眼神在看到画板时停住了,画上的正是Scott纪念塔。仅用黑白色调便完美地诠释了纪念塔的全貌,好似复刻一般。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将画看仔细,整个人就被God推出了门外。

 

Copter趴着门,却又无力再敲开,P。。。

 

房里的God瞬间像被人抽空一般,他耷拉着脑袋,转过头看向画板,语气中透着深深地无奈。

 

画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那一天,两人像约定好的,谁都没有敲开谁的门。

 

直到半夜,God睡不着,刚开门便迎面撞上一张熟悉的脸,Copter。

 

God先打破了僵局,睡不着么?

 

Copter点点头,P’God也是么?

 

God扯了扯嘴角。

 

深夜,这里静谧得像一座空城。每往前一步,脚下踏过的石板路都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这条路他们一起走过了很多次,在这里,他们一起去看夕阳下的纪念塔,一路有说有笑地吃着奶白色的冰淇淋。在这里,God看到了那个人的快乐和烦恼,这一切都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闪过。

 

这是他们曾一起在这里过的回忆。

 

God觉得自己好像被困住了,困在了这座空城里,困在了过去。

 

两人漫步到初遇的地方,纪念塔还是那副模样,像一个垂暮的老人独守着孤城,洒下的月光照在它的身上更显出了几分孤寂。

 

有人爱上了月亮,却只能得到月光。

 

God凝视着天边月,又转头看着Copter的侧脸,心上人终究只能放在心上。

 

回去的路上,Copter默默地跟在God的身后,隔着两个人的距离,像他们相遇的那一天,恍如昨日。

 

有一个人,你很喜欢他,在他身边你都好舒服,你们趣味相投,有聊不完的话题,可让你跟他在一起,你又不会。

 

他抬头看向God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和身后的纪念塔一样,太高,太孤寂,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至始至终,直到回到旅馆,两人都未提起要走的事,好像不说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站在房门口,God却迟迟没有动作,仿佛脚下注铁。

 

他转过身看向Copter,那个。。。Copter。

 

嗯?

 

然而当他真正面对着那张脸时,心里的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

 

最后只微笑着轻吐出了两个字,晚安。

 

Copter也笑着回应他,晚安啊P。

 

God看着他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和第一天一样,那枚戒指依然戴在他的左手无名指,小小的一枚,却隔着如山似海的距离。

 

两人的关系便只能是这样,点到为止。

 

 

06/

 

雨是从昨晚开始下的,下了一晚上都未停。

 

Oh来的时候天刚亮,Copter提着箱子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到God房间门口时停下了脚步,踟蹰了两秒又收回手,拖着行李箱继续向前。

 

不跟他说再见么?

 

Oh走在旁边问他。

 

Copter摇摇头,太早了,P应该还没醒,不要打扰他了。

 

有些感情,你不能接受,也不能拒绝得太明显,于是便装作了不知道。

 

他拿出手机,打下几个字,回头对Oh说,走吧。

 

Oh没有再说话,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

 

 

其实在Copter关上门的那一瞬间,God就醒了。

 

不对,应该说他一夜没睡。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微颤的睫毛证明他还未死去。

 

他抬眼看向窗户,窗外的细雨夹杂着雾气,衬得窗户像是没擦干净的旧玻璃。天灰蒙蒙的一片,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仿佛老天爷都对他有所怜惜。

 

他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锁屏是一条新的短信。

 

谢谢。

 

发件人上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写着,Copter。

 

God把手机攥到怀里,露出一丝苦笑。

 

世间温柔有十分,八分在神爱世人,还有两分是他说,谢谢。

 

你又如何能拒绝?

 

God翻身下床,穿上外套出了门。

 

时间还早,又伴着绵绵细雨,路上为数不多的行人都撑着伞匆匆而过。

 

God把手插进衣服兜里,怂着肩膀,细雨透过领口飘进衣服里,说实话,还是有点冷。他埋着头,独自走过熟悉的两条街道,朝着纪念塔的方向走去。

 

287级台阶,在来到爱丁堡的第一天God就来过这里。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再走原路,他觉得每一步都很艰难,这条路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入眼是白色大理石雕像,两百年来,它就这样静静看着人来,看着人往。

 

God靠在一旁,这里正好可以俯瞰爱丁堡全城的景象,世间所有的尘埃,被他尽收眼底。

 

那一刻,他仿佛是电影里的主角,手里没有烟圈漂浮,眼角却有水滑落,不知是天上飘落的雨水还是他眼里的泪。

 

God想起那副画,他终于画下了纪念塔的全貌,他忽然很难过,因为他始终觉得站在这个纪念塔上面的应该是两个人。

 

耳边又响起了那个人的话,我怕高。

 

抬眼望过,云雾缭绕,整座纪念塔像是缥缈于空中。

 

确实有些高了,God想。

 

 

06/

 

画展举办的那一天,God给Copter打去了电话,响了三声没有人接。

 

Copter翻开手机便是一个未接电话和一条新的短信,短信里清楚地写着画展举办的地址。

 

在一个阳光如往常般炙热的下午,Copter下了课。照着短信里留的地址,他来到了画展。

 

场地不大,现场来的人也不多。

 

Copter慢慢往里走,入眼的一幅幅画还是那人最爱的黑白。有些场景他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在爱丁堡,那条街道他每天都会路过,他会在咖啡店吃早餐,也曾在二手书店里流连,他甚至还记得那天晚上吃的冰淇淋的味道,甜甜的。

 

Scott纪念塔被放在了最后,Copter看见它,想起了电影里第一见到的惊艳,想起在爱丁堡看到实景的震撼,想起那天早上只一眼的匆匆,想起没有登上去的遗憾,好像一切都发生在昨日,触手可及。

 

再往里走,Copter走到了画展的中心,一幅画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副画很特别,一面白墙上只挂了这一张,画里的人整个蜷缩在沙发上,只露了半张侧脸,像只贪睡的猫咪,简单的素描勾勒,浅浅的酒窝却十分明显。

 

Copter死死地盯着这幅画,画里的人便是他。

 

在画框的角落,他看到了一个英文单词,Secret。

 

那是一个昏昏欲睡的夜晚,他对神说,等有一天你的秘密可以说的时候,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神回答他说,好。

 

神没有骗他。

 

Copter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拿过一旁的宣传册,上面用显眼的艺术字体写下了这场画展的名字,God's secret。

 

他恍然大悟,嘴角扯开一抹笑,在眨眼的瞬间却牵动了眼角的泪水。

 

他早该知道,他早就知道。

 

一旁的工作人员见状上前询问,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他吸吸鼻子,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说,能麻烦你把这个交给God先生么?

 

工作人员疑惑地接过信封,请问您是God先生的朋友么,需要留下联系方式么?

 

他摆摆手说,他看到就会明白了。

 

工作人员似懂非懂地收好了信封。

 

从画展里走出来时,Copter接到了Kimmon打来的电话。

 

不用来接我了,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好,你做的我都爱吃。

 

那时Kimmon打来电话告诉他,他要开店做生意。Copter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老师不干,偏要学人家做什么生意,还从未跟他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虽然这一切的争吵都在他回来之后迎刃而解,他也渐渐明白了Kimmon。现在小店慢慢步入了正轨,就像他自己的生活。

 

他低头挂断电话,在通讯录里找到了God的名字。

 

人的一生中有太多心动,看见一朵花,遇到一个人,可大多数的心动最后都成了妄动。

 

手指向左滑动,按下了删除。

 

从此,那个人便消失在了他的通讯录里,就像他身边路过的千千万万人,没有了名字。

 

Copter抬起头,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眼却十分温暖。他迈开步子,一身轻松。

 

 

07/

 

God来到画展现场时,工作人员走过来递给了他一个信封,说是一位先生给的,没有留下名字。

 

他原本很好奇,可在打开信封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他全都明白了。

 

信封里只装了一张照片。

 

那是他在爱丁堡画Scott纪念塔时的一个背影,这个角度,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拍的。

 

原来那个人也有秘密,和他一样,只是他没有戳破。

 

轻扬嘴角,看着手上的照片,God才知道,那个人的温柔是与生俱来,就像神爱世人,你暗自以为自己于他是特别,到头来,不过众生。

 

 

很久以后,God去了吴哥窟,那个晚上看的电影里男主最后去的地方。

 

他在那里找了很久都未找到那个可以让他倾诉秘密的树洞。身边偶有与他一样前来寻觅的背包客,但更多的,则是成群结队的游客。那里的湿热的空气使他烦躁不安,耳边的欢声笑语更像是一种嘲讽。

 

电影终究只是电影。

 

当他准备离开时,他忽然明白,他一直后悔当时的千言万语没有说出口,但即便说出口,那个人也不会为他留下来。

 

那张照片最终被他留在了这里。

 

他走出吴哥窟,抬头入眼的是微红的天空,夕阳正缓缓落下,像极了他们相遇的那一天。

 

当时,Copter在身边,而现在,Copter在心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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